望海生憂
／林怡種
最近公、私兩頭忙，我很少回海邊的老家，偶而驅車回去，總喜歡登上樓頂，眺望屋後十公尺外，那一片潮起潮落的海灘。
以前，軍管下的海岸，佈滿鐵絲網和帶刺的瓊麻，而且，管制區內埋藏著各式的地雷，地雷與地雷之間，還用肉眼不易察覺的鋼絲串連，人畜誤闖，不論是直接踩到，或由鋼絲絆倒都會引爆，非死即傷。因此，在雷區的田地不能耕作，祖墳被荒草所掩埋，村民只得憑「蚵民證」由管制哨下海捕魚或採蚵；海，被層層圍護著。此外，幾百公尺就有一座獨立班、排據點，偶而實施防護射擊，曳光彈齊飛，火網在海面綿密交織，連一隻蚊子也飛不進來！
小時候，到海灘拾蚶撿貝、或捉蟹捕魚，只要天候晴朗，配合潮汐，都能滿載而歸。然若遭遇高級長官蒞金的「高賓演習」、或抓逃兵的「雷霆演習」，軍方都會管制漁蚵民出海，每每坐失撈捕的好時機，入網的魚兒不是被海鳥吃光、就是經豔陽曝曬失鮮。而且，也常因夜間管制海上作業，有時眼看著滿網魚蟹，卻因夜幕籠罩，管制哨敲鐘聲聲催，漁蚵民若不趕快回到岸上，可能遭開槍射擊，不得不放棄入網的魚蝦。
的確，軍管限制漁蚵民海上作業，造成諸多不便，讓漁蚵民平白損失，可是，近年來，兩岸關係和緩，海防部隊撤離，岸邊鐵絲網消失了，對岸船隻如入無人之境，他們無分晝夜，登堂入室在岸際做買賣，或是炸魚捕蝦、或成群結隊在海灘拾蚶撿貝。甚至，夜間海灘也火光點點，他們用手電筒在搜捕雛蟳，金門的沿岸海域，不但遭濫捕、濫炸致魚源枯竭，海灘也早已不見蟳蟹蹤跡。此外，經常可見三五成群的大陸漁民公然破壞「軌條砦」，搬走那一截截矗立海灘的鋼軌，聽說一條可賣五十元人民幣，足夠他們一家人好幾天溫飽。
自從離鄉在外寓居，每次回到海邊的老家，我總喜歡登上屋頂，緬懷往日在海灘打滾的歲月，忍不住開始憂心起來，海域資源枯竭了，不久的一天，「軌條砦」恐怕也將很快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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