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相奇人蔡復一傳奇
一目觀天斗，孤腳跳龍門，龜蓋朝天子，麻面滿天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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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太武山西麓山腳下，在濃密的林木裡靜靜地藏著有一個很古老的
聚落－－蔡庴。
蔡庴，古時候叫山兜，顧名思義，就是蔡姓人家的聚落；根據縣史書
冊考證，晉朝五胡亂華，中原多事，許多人南下避難，蔡姓先民從河南
入閩，到了南宋末年，有一個叫蔡一郎者，從對岸的同安縣遷居金門，
他由金沙港朔溪而上，一直到金沙溪的源頭太武山腳下，開始在那裡開
山闢地，築屋而居，過著與世無爭的農耕生活。
歲月悠悠，經過了三百多年，蔡姓人家已經繁衍了二十代，其中，有
一個叫蔡明用的殿試中舉，在朝為官，明神宗萬曆五年，也就是西元一
五七七年，蔡舉人又繁衍了下一代，取名蔡復一，這個嬰兒生下來就是
獨眼瘸腳，佝僂駝背，卻聰明絕頂，十九歲便中了進士，在金門史冊上
留下不朽的一頁。屬於他「異相奇人」的故事，四百多年來，仍為人們
所傳頌！
然而，這個「異相奇人」的傳奇故事，由於口耳相傳，又歷經四百多
年，眾說紛云，莫衷一是，部份情節出現不同版本，針對這些疑點，根
本多次走訪這個歷經七百多個寒暑的古老村子，希望從亂繭抽出源頭，
可惜，蔡氏三十幾代子孫，也是蔡復一的後裔，目前最年紹的「遠」字
輩，他們大都三緘其口，不願多談過去的那段往事，尤其，對外界的諸
多傳說，更指為無稽之談。很顯然的，他們不願談起，是很容易令人理
解的。
幸好，一些蔡庴的耆宿以及鄰村的阿公阿婆，仍津津樂道這個故事，
佐以縣史文獻，下筆之前，仍戒心恐懼，真怕又犯了以訛傳訛的大忌，
除了愧對鄉賢，又如何向廣大鄉親交代？
話說明朝萬曆年間，太武山腳下的山兜村人蔡用明，原本是世代務農
的耕稼人家，母親早死，父親也不長壽，兄弟五人克勤克儉，奮發向上
，除了耕種，一面苦讀，終於在殿試中舉，衣錦還鄉榮歸故里。所謂寒
門出孝子，以前，大概是家貧，父母親死了，因陋就簡即下葬，如今當
了官，子欲養而親不待，為了反哺歸恩聊表孝思，因此，決定整修祖墳
，從內地請來一個很高明的堪輿風水師，這個內地風水師來到蔡厝之後
，四處打量，終於相中一處「七鶴真脈」，風水做成之後，子孫可以七
代為官，不過，唯一的缺憾是將凶煞到風水師本人，雙眼從此失明，永
遠無法幫人堪輿過生活。
他將實情面報主人蔡用明，要求眼睛失明之後蔡家能負責安養，獲得
蔡家首肯，君子一言九鼎，於是，選定良辰吉日破土興工，蔡家祖先的
骨骸依風水師的指示，在「七鶴真脈」完成下葬。
蔡家祖墳整修之後不久，風水師雙眼真的瞎了，從此失業。依照先前
和蔡家約定，就住在蔡家接受奉養，可惜，「久長病不孝子」，自已的
父母長久生病，為人子人媳侍奉都力有未迨，往往心有餘而力不足，無
法克盡孝道，何況是一個非親非故的瞎老頭。正因這個緣故，起先蔡家
殷切款待，自然不在話下，日久生疏，每日三餐料理就沒那麼用心，風
水師心有未甘，認為蔡家背信，愈想愈氣，胸臆間萌生報復的念頭，有
一天，風水師告訴蔡家：「祖墳裡有歹物，不信的話某日某時去聽聽看
，裡面有嘩啦嘩啦的水聲，若不設法趕走墓中怪物，不但會破壞七代為
官的風水，恐怕對蔡家也是一個大凶！」
經風水師這麼一說，蔡家人半信半疑，暗中派人到祖墳上傾聽，果然
墓中水聲澎湃，一切如風水師所言，因此，找人帶鋤頭三齒進行挖墓，
工人挖著抱著，突然，有好幾隻白鶴從墓穴中飛出，這個當兒，瞎眼的
風水師立即舀取墓穴中的水清洗雙眼，頓然恢復光明，看到七隻白鶴不
斷從墓穴中飛出，不忍心見蔡家將一無所有，因而疾呼挖墓工人趕快捉
住白鶴，傖促間，挖墓工人用鋤頭在墓穴中壓住最後一隻白鶴，由於用
力過猛，傷到白鶴的一隻眼睛和一條腿，其餘的分別飛到青嶼、瓊林、
后沙。不久，蔡用明的太太生下一個男孩，生下來就眇一目、跛一腳，
且駝背，這個天生殘障的小男孩，正是幾百年來一直為人們傳頌的金門
先賢人物－－蔡復一。
此外，還有另一種頗為廣泛的說法，那就是：蔡用明是一個孝子，高
中舉人之後返鄉祭祖，順便從大陸內地請來一個風水師協助整修祖墳，
風水師看中一塊「七鶴真脈」的墳地，安葬之後，主人家裡養的一匹母
馬將會生下雙胞胎，兩隻小馬一隻會放金，一隻會放銀，主人從此大富
大貴，只不過風水師雙眼會因而失明，他將實情稟告蔡家，蔡家承諾，
會放金子的馬自己留著，會放銀子的馬送給瞎眼的風水師養老，賓主皆
歡，於是，選定吉日良辰，將蔡家祖墳完成安葬。
果然，風水師的雙眼真的瞎了，蔡家飼養的母馬也真的一舉產下雙包
胎，一隻會放金，一隻會放銀，可是，蔡家人違背諾言，不肯將會放銀
的小馬贈給風水師，佯稱母馬只產一頭小馬，風水師不信，經常藉機要
蔡家人牽小馬讓他摸摸是否長大，暗中留意馬的特徵，有一天，蔡家不
疑，牽錯另一隻小馬，果然被風水師摸出蹊蹺，發覺母馬明明是生雙包
胎，卻騙說只生一胎，於是，心有未甘，萌生報復，而報復的經過和結
果，和前面那則說法大同小異，這裡就不必贅述了！
從以上二種不同說法來看，前面那則似乎比較合情合理，後面這則就
有點像「阿拉丁神燈」般令人不可思議，可信度恐怕是比較偏低的！
蔡復一生下來之後雖然身體有殘缺，稟賦卻異於常人，他到鄰村讀書
，常遭戲虐捉弄，每一次經過田間小路，頑皮的小孩看他腿一長一短，
無法跳躍，故意將路兩旁的蔓藤拉在一起打結或將樹枝雜草橫亙在路上
，讓蔡復一去跨越，一個不小心，便跌得鼻青眼腫，大夥兒卻躲在路旁
嘲笑；有時候，頑皮的孩童當面嘲笑他目眇腿瘸背駝，他卻不客氣地回
答：「一目觀天斗，孤腳跳龍門，龜蓋朝天子，麻面滿天星」，可見小
小的年紀，不因自已身體殘缺而自暴自棄，反而胸懷壯志，立下跳龍門
，朝天子的宏願！
根據縣史文獻記載，蔡復一在十二歲那年，就曾為春秋楚國人范蠡寫
過一篇萬餘言的傳記，連自已的父親看了都直呼不敢相信。十八歲中了
舉人，十九歲進京參加殿試，又高中進士。其實，以他的實力金榜題名
，仍意料中事，值得一提的是蔡復一其貌不揚，從金門爬山涉水進京趕
考，由於行動不便，當他一路迢遙趕到考場外，別的考生都已進場，只
有他一跛一跛跚跚來遲，在考場外被主考官給攔了下來：
－－走開，走遠一點，這裡人家考試，不要來打擾！
－－我也是來參加考試的，請讓我進場！
－－你－－！？
主考官睜大雙眼，仔細打量著蔡復一身上殘缺的部位，怎麼看都不相
信一個瞎了一隻眼，跛腳又駝背的人也要參加考試，滿面狐疑：
－－考試是讀書人的事，你有讀書嗎？
－－寒窗苦讀十餘年，不遠千里而來，就是要參加這個考試，請讓我
進試場！
蔡復一更加理直氣壯，然而，主考官還是不敢相信：
－－好吧！你既然是讀書人，要進考場，先過我這一關，我出個上聯
，如果你對得上下聯，就讓你進去，如果對不上，對不起，你請回吧！
－－好吧！就這麼決定！
但見主考官來回渡著方步，不時抓抓頭皮，忽然，乾咳兩聲之後，洋
洋得意地走到蔡復一面前：
－－溪水流砂粗在後！
主考官暗諷，一粒能流到河口的細砂，是由粗礫從上游經過漫長歲月
的歷煉和無情流水的沖擊而成，換句話說，主考官已經很不客氣的告訴
蔡復一，像你這種留在後面的遲到者，大概就是沒有經過歷練的粗砂礫
吧！
－－風吹穀物糠在先！
當主考官得意地把上聯才說完，蔡復一似乎不加思索地立即將下句對
上；畢竟，中國以農立國，任誰都知道：穀物收成之後，都要靠風力吹
去無用的糟糠，留下有用的果實。主考官一聽大受感動，立即開門讓他
進入考場。
蔡復一以十九歲之年高中進士，授刑部主事，後來統兵鎮守西南，掃
蕩蠻夷，履建奇功，不幸感染瘴氣死於平越軍中，時年四十九歲。明熹
宗天啟皇帝為表彰其忠勤，追贈兵部尚書，特遣使祭葬。明崇禎年間，
還特別建祠，供後人祭拜景仰！
歲月悠悠，走過七百多年歲月的蔡厝，依舊默默地鑲在山腳下，耕種
人家仍早出晚歸，過著與世無爭的桃花源生活，只是，大時代的環境變
遷，年輕人紛紛出外打拚，古老的民宅相繼大門深鎖，益加顯得落莫！
根據民間的傳說，蔡厝南邊原有幾個小村莊，因當年曾欺侮蔡復一，
後來，蔡復一當了官，把那幾個村給廢了。針對這一點，特別請教蔡厝
及鄰近幾個村落的耆宿大老，他們一致指出，不錯，蔡厝以南的山腳下
，原有謝厝、蕭厝、等小村莊，如今都不見了，但是，現在犁田，如果
犁頭下深些，偶而還可犁到房舍基石，然而，那些村莊為什麼消失？耆
宿的說法是：以前的房子普遍用泥磚砌成，本來就不牢固，加上蔡復一
當了大官，任刑部主事，紛紛逃跑，房子沒人住，任風吹雨打，久而久
之，相繼頹廢傾圯，消失於無形，應不是蔡復一給廢村的！
畢竟，金門人不管走到天涯海角，飛黃騰達之後都會返鄉造福桑梓，
豈有殘害自已的鄉親！蔡復一當然不例外，何況，他雖眇目，卻立志
一目觀天斗；雖瘸一腳，卻想要孤腳跳龍門；雖然駝背，龜蓋要朝天
子，其胸懷壯志，豈是凡夫短見，你說是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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