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浯江文采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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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發表刊物 日期
善用雙手 浯江副刊 1993.02.28
                                    善用雙手
/林怡種
    
     官澳獨臂村長,年輕時不幸被砲彈炸斷一隻手;小時候,看他獨臂從井中打水、獨臂騎腳踏車載重貨、獨臂參加縣運五千公尺賽跑,幼小的心靈彷彿看王羽在「獨臂刀」裡一般的神勇,一點兒也體會不出一個人失去手臂,為生活掙扎的辛酸。

     不久前,專程飛往台北看展覽,當我從世貿中心出來,暮色已低垂,台北街頭閃爍的霓虹,真的叫人眼花撩亂;鵠立在公保大樓前人叢中,巴望著往士林的班車,不經意間,感覺背後似有短棒在輕擊,暗忖是在人叢中推擠的結果,懶得加以理會。

不一會兒,短棒捶擊力加劇,不由得側身回頭看個究竟,原來,是一個衣衫襤褸狀似乞丐的漢子,胸前挺著一塊又髒又舊的帆布,上面別著幾條口香糖,下緣則是一個張著口的袋子。看到這一幕,直覺是推銷的小販、或是要錢的乞人。

        憑良心說,近些年來,我對街頭行乞的行為不具好感,因為,金門在敵人的砲火下,生命朝不保夕,就業機會不多,卻從不見有人伸手行乞;而今日「台灣錢淹腳目」,富庶舉世聞名,很多工廠找不到人,天生我材必有用,只要肯努力,天無絕人之路,豈有連自己一張嘴也填不飽?

        記得有一次,我路過岡山過夜,隔天清早,三弟送我北上,一跨進火車站,迎面一個中年漢子伸手擋住我的去路:「先生!可憐我,給我二十元吃早餐!」斯時,三弟出面制止:「不要給他!」然後把我拉到一旁:「他每天光是檳榔就吃掉五百塊!」當我抬頭,看見他張著血紅的大口,正伸手尋找下一名傻瓜。

     當然,惻隱之心,人皆有之,所謂「救急不救窮!」面對一個落魄的同胞,又何必吝惜一個銅板呢?於是,我從口袋裡摸出一個十元鎳幣,投進他胸前的帆布袋,便又專注奔馳的車潮,真耽心錯過班車,堂哥一家正等著我吃晚飯哩!

        正當聚精會神留意班車之際,背面又是一陣短棒捶擊,感覺得有點疼痛,我懊惱極了,暗忖莫非遇到一個貪得無厭的傢伙,當我轉過身子,一隻斷了半截的手臂在眼前揮舞:「拿回去,俺不要你的錢!」我怔了,呆若木雞,還沒待我清醒,另一隻也斷了半截的手臂,更指著我的鼻子吆喝:「拿回去,俺不是乞丐!」人叢中,大家把目光投注在我身上。於是,我趕緊從他胸前的帆布袋,取下一條口香糖,跳上開往士林的班車。

     痴長三十多載春秋,自知天資駑鈍,深信「舉頭三尺有神明」,尤其,天生是個夜貓子,常常「三更開卷見星光,不覺雞鳴已五更」,我沒有失眠過,可是,回到士林,躺在床上,整夜輾轉反側,沒有一點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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