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浯江文采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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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發表刊物 日期
抗日英雄黃世澤 諜報工作話當年 浯江副刊 2009.06.02.
                        抗日英雄黃世澤    諜報工作話當年

/林怡種

        在金門島的西北角,有一個超過千年歷史的古樸聚落──西園村。  

        一般而言,在人們的印象裡,西園村是一個產鹽的地方;因為,村中擁有一座建於元代的鹽田,迄今已有七百多年的歷史;只要走近村口,迎面映入眼簾裡的,就是一座顯眼的「西園鹽場」拱門,和一片波光粼粼的鹽田。

        雖然,鹽田已荒廢十多年了,但是,一坎坎的鹽田,宛如一片片明鏡平舖大地,映著金龜山與紅磚瓦厝的倒影,以及藍天朵朵白雲,饒富詩情畫意,令人易發思古之幽情!

        根據史籍記載:金門「西園鹽場」建於元朝大德元年(西元一二九六年),歷經明、清兩代皇朝,均為官府設場征鹽的地方。所生產的白鹽,不僅供島上居民所需,亦藉雙桅帆船輸往大陸內地,可以說是金門早期重要的經濟命脈。

        民國三十八年大陸風雲變色,國軍退守金門之後,島上戍守十萬大軍枕戈待旦,鑑於軍、民日常生活需鹽孔急,若悉數由台灣運補進口,不但費時費事,且萬一海上航運遭敵人封鎖,恐有斷炊之虞,因此,黨政軍一元化領導下的「戰地政務委員會」,決定動用「金防部」兵工力量,重新整修西園鹽田,並斥資鋪設鐵道,用板車運鹽,冀望擴大產鹽規模,讓島上出現第一條鐵道,也開創金門製鹽新里程碑!  

        然而,隨著大環境的變遷,金、廈兩岸人民在隔絕五十年之後,藉著「小三通」重新開啟交流活動,島上駐軍逐年精減,「西園鹽場」生產的食鹽過剩,外銷又無競爭力,產鹽逐漸失去經濟價值,已歸屬金門縣政府列為營利事業單位的「鹽場」,不堪年年虧損,被迫於民國八十四年七月一日停止生產,產鹽設施及運鹽鐵道乏人管理,經長期風吹、日曬、雨淋已鏽蝕殆盡,鹽田風光與板車滿載白鹽上岸的畫面,只能留待追憶!  

        其實,西園村除了有一座七百年歷史悠久的鹽場,在村郊西側的海邊,還有一座「抗日紀念碑」,也與「西園鹽場」有密不可分的關係,甚而蘊藏著一段英烈悲壯、可歌可泣的故事。

        當我們來到西園村郊西側海濱,路旁有一座金碧輝煌的「烈士園」牌樓,兩旁石柱寫著「齊心協力創新園、懷念烈士永長存」的楹聯;穿過拱門,沿著石板路前行,大約五十公尺處的海邊,有一座「西園抗日紀念碑」矗立在扶疏的花木之中,基座四方黑色的大理石上,分別鏤刻著「抗日烈士英雄事略」、「抗日烈士芳名錄」、「抗日紀念碑籌建委員」,及「浩氣長存」四字;佇立在碑前憑弔,緬懷烈士為抵禦外侮保社稷,奮勇鋤奸除惡,卻不幸慘遭殺害的際遇,不由得肅然起敬!

        「西園抗日烈士英雄事略」碑文寫著:

        金門人不可不知金門事,「君自故鄉來,應知故鄉事,來日倚窗前,寒梅著花未?」而我們既身為西園人,實亦不可不知西園事。

        民國廿六年蘆溝橋事起,拾月,日寇陷金門鐵蹄肆虐,欺壓蹂躪。廿七年五月,我抗日義士在南安組成「復土救鄉團」,受福建省調查室節制,參加者多為金門人,有黃世澤、黃情鎮、黃玉斗、黃東海、葉神比等,皆屬熱血青年,深明民族大義,禦外侮保社稷,當仁不讓,視死如歸,奮勇鋤奸,冒險犯難,參與諜報工作,經歷許多可歌可泣,英烈悲壯事蹟,同志犧牲,親友死難,無辜同胞受及殃及,或奉祀忠烈、榮獲褒揚;或難予稽考,湮沒無聞,全部是應當受到尊崇的「烈士英雄」。

        復土救鄉團,於廿八年四月曾襲擊官澳城角日寇駐紮海軍戰隊營部,當場擊斃十六人;廿九年二月及七月先後夜擊沙美偽區公所,與瓊林偽派出所,繼於三十一年五月再受命潛返西園,逮捕看守鹽場日籍技師三名,斯時,日軍認以西園鄉親內串勾通嫌疑,株連百數十人,最為慘烈,至廈門日軍最高司令部偵詢酷刑,並於七月間將涉嫌有罪證者黃東海、黃水萍、黃文憨、陳九映等四員押返西園鄉位於西江海灘斬首。

        民國三十四年秋,日本宣佈無條件投降,閩南工作處,指派黃世澤返金宣達日本投降命令,受到圍觀民眾熱忱歡迎,十月四日,福建省保安縱隊第九團上校團長朱鏡波接受日軍廈門海軍部隊駐軍派遣中尉嘉籐行雄率部舉行受降儀式。彼等為保家衛國,伸正義,獻心力,甚而犧牲寶貴生命,且不論成功或成仁,生時義烈,死後寂寂,荒草小徑,空對斜陽,良可傷痛,立碑為祀,一則可將湮沒史實傳諸後世,二則行告慰烈士們在天之靈,使死義者瞑目,倖存者無憾,誠乃刻不容緩。今碑成謹述其事略。

                                                                                            西園籌建委員會        敬撰

                                                                  中華民國八十六年歲次丁丑年梅月吉日

        或許,屈指一算,民國廿六年日軍侵華,迄今已歷經七十個寒暑了;因此,名列「西園抗日紀念碑」的黃世澤、黃情鎮、黃玉斗、黃東海、葉神比等抗日英雄,當年都是熱血青年,不顧自身安危加入「復土救鄉團」,參與諜報工作鋤除日寇,如果今天還健在,應都是百歲的人瑞了!

        當然,所謂「人生七十古來稀!」自盤古開天以來,沒有人能躲過生死輪迴,多少乘鳳輦龍車、坐金鑾寶殿的天子王侯;多少財通四海,功業彪炳的達官貴人,都先後在時光的洪流中化作飛灰煙滅,因此,當年「西園抗日英雄」,既使能逃過日軍的緝捕追殺,恐怕也難逃無情歲月的摧殘與折磨。所以,如今想聽聽抗日英雄現身細訴殺敵的驚險事蹟,機會想必十分渺茫!

        然而,非常慶幸的是,當年加入「復土救鄉團」,實際參與抗日行動,擔任諜報工作,其中重要成員之一的黃世澤老先生,至今仍健在,依舊住在西園村內,距「抗日紀念碑」約莫一百公尺處,足為抗日歷史作見證!

        經服務於「金門環保局」的西園村民黃木林先生熱心指引帶路,筆者順利拜訪到目前唯一倖存的「抗日英雄」──黃世澤老先生。雖然,黃老先生已年高八十七歲,臉龐鏤滿歲月的風霜,但仍耳聰目明,特別是回憶起當年加入「復土救鄉團」抗日往事,依然神采奕奕、手足舞蹈,一切宛如是昨天才發生似的!

        黃世澤老先生回憶說:民國二十六年七月,日軍藉「蘆溝橋事件」大舉侵華,九月初即有日本軍艦在金門海域活動;十月中旬,日寇軍艦更直接駛入金門城與水頭塔山岸邊,並放下小艇環島觀察偵測;由於相傳日本軍在佔領區內,大肆燒殺擄掠、姦淫婦女,因此,金門島上居民非常驚恐,為躲避日軍蹂躪,掀起「走日本」的風潮,許多比較有錢的鄉親,紛紛舉家渡海逃往大陸內地,或輾轉搭船「落番」下南洋。

        同年十月廿五日,機腹貼著紅色「太陽旗」標識的日寇軍機,從清晨到傍晚一直在金門上空盤旋,撤下許多中文傳單,昭告金門百姓遇到「皇軍」,只要雙腳合併站著,不會受到傷害云云。

        果然,廿六日清晨,日軍先以大砲轟擊示威;天亮之後,軍艦兵分三路從水頭、金門城和古崗登陸;日軍上岸之後,並未燒殺擄掠。據傳說:日軍每攻佔一個地方,軍刀要殺人見血「祭旗」,所以,日軍攻上水頭之後,遇到一個啞巴到戶外上茅坑,日軍喝令問話,看他咿咿呀呀說不出口,立即揮動武士刀,可憐的啞巴成為刀下亡魂,一命嗚呼!(根據金門縣志記載:日軍約二千人,兵分三路登陸金門之後,經金門城殺居民洪水俊、經古崗村殺居民董陣、經泗湖村殺一個女婢。)

        雖然,日軍是在金門西半島搶灘登陸,但是,消息很快傳遍東半島,居民驚恐萬分,紛紛搭船逃到大嶝或廈門避難。

        黃世澤老先生回憶說:當時,他只有十五歲,因週歲時父親即在新加坡病逝,由其祖母和母親撫育成長,家中只有他這麼一個男丁延續香火,因此,看到日本人來了,老祖母深怕孫兒被日本鬼子抓去當軍伕,喊著:

        ──憨孫仔,日本仔來了,要保命快逃呀!

        於是,黃世澤拎著簡單的包衭,趁著夜暮低垂跑到村郊的西江海墘,搭上小舢舨到對岸的蓮河。住了幾天之後,因金門鄉親大部份逃到大嶝島,有人在那裡成立「復土救鄉團」,準備結合志同道合的金門青年,一起從事抗日活動,黃世澤知道這個訊息之後,立即報名加入組織、接受訓練。

        只是,就在這個當兒,家裡也傳來消息,指稱日軍並沒有隨便抓人、殺人,看到小孩還會分送糖果,最壞的是「腳踏馬屎傍官氣」,那些吃日本「頭路」的漢奸,常仗勢凌人、欺壓同胞,所以,人身安全暫無顧忌,可以回家團聚。於是,應祖母的要求,黃世澤便收拾行囊,偷偷地搭船回到西園村。

        話說民國二十六年十月廿六日,金門被日軍攻佔之後,諸多逃往對岸的有志之士,如張西湖、王觀漁、趙有源、蕭克善、王精美、蔡乘源、張榮強、楊培祥、蔡蔭棠、王安克、胡燦英、許順煌、何克熙、何水托、黃東海、黃神比、黃世澤、黃情鎮、黃玉斗、楊清務、王興漢、陳金漢等四十餘人,不甘忍受日寇鐵蹄的蹂躪,在金門對岸的大嶝島上成立「復土救鄉團」,並結合當地青年,共同接受「福建省政府調查室」調派節制,積極展開抗日行動。

        民國二十八年四月二十日傍晚,「金門復土救鄉團」接獲代號──「殺鬼行動」的指令,準備夜襲駐紮金門官澳城角日寇海軍陸戰隊營部;四十餘名「復土救鄉團」突擊隊員集合完畢之後,隊長許鐵堅宣布夜襲密語口令:喊「殺呀!」──是進攻;喊「衝呀!」──是撤退。隨後,分乘四艘小木船划槳搖櫓摸黑出發。

        由於正值春、夏交替時節,海上大霧茫茫,能見度很低,大伙兒憑經驗和感覺划槳前進;午夜時分,突擊隊員摸上官澳村灘頭,這時,島上內應帶路的同志也加入行列,大家依分配任務迅速展開行動,有人立即剪斷日軍通訊電話線、有人在通往沙美的路上安裝阻絕「路銃」、也有人爬上高處觀測瞭望。

        大伙兒在夜霧掩護下,兩名突擊隊員已悄悄摸到日軍營房衛哨門前,不一會兒的工夫,突擊隊員手起刀落,日本衛哨兵連哀一聲都來不及,頭顱便已被利刃砍下。

        緊接著,「復土救鄉團」突擊隊員分別踹開日軍二間寢室大門,各先扔進手榴彈,酣睡中的日本鬼子,在轟然巨響聲中,若非血肉橫飛,就是垂死掙扎痛苦哀嚎;就在這個當兒,說時遲、那時快,突擊隊員趕緊一個個衝進去,對垂死掙扎的日本鬼子各補上一槍,將他們一一送上西天!

        槍聲歇息之後,突擊隊員清點戰場,發現兩間寢室共有十五具日本鬼子的屍體,加上先前被砍下頭顱的哨兵,總計殲滅日本海軍戰隊十六人,鹵獲機槍二挺、步槍十餘支、以及鋼盔、子彈等戰利品一百多件。

        由於爆炸聲和密集槍聲震動金門夜空,不遠處沙美方向的道路上,已出現日軍卡車疾駛而來的燈光,「衝呀!衝呀!」隊長趕緊下令撤退;臨走前,突擊隊員再揮大刀,砍下一個首級鬼子的頭顱,連同戰利品一齊帶走。

        「復土救鄉團」突擊隊帶著二個日軍頭顱、和戰利品撤退到海灘船邊,清點人數時,才發現還少了鄭良、陳章匾兩員。隊長又下令大家分頭尋找,可惜大霧茫茫,四野不見他倆芳蹤,眼看著日本鬼子追兵已到,亂槍向海域掃射,只好忍痛啟錨回航;「復土救鄉團」突擊隊砍下的兩顆日寇頭顱,被帶到泉州懸掛在石井汽車站電線桿上示眾多日,鼓舞民心士氣。

        黃世澤老先生特別強調:「金門復土救鄉團」突擊官澳城角日軍營部,地點就是現在「馬山觀測站」的地方,日軍配備有一門火砲和機槍,也有一艘砲艇,更有強力的探照燈,嚴密控制著海面;當天他本人是在金門,所分配的任務是內應帶路、與切斷日軍通訊電話線,並未實際動手參與痛宰日寇。而二名因濃霧迷途的突擊隊員,在進退失據的情況下,緊急躲進墓穴與草叢。

        此後一連多日,日軍展開全島大搜捕,其中,陳姓隊員藏身官澳村旁的「南安社」(現已廢村),獲村民黃玉斗暗中接濟,直到翌年五月,利用一個濃霧,且順風、順潮的夜晚,協助以門板為舟、傘為帆,由今山西水庫海岸摸黑入海,順著潮水漂流出海,最後很幸運被漁民救起,撿回一命;而另一位鄭姓突擊隊員,則沒有那麼幸運;雖然,也獲官澳村民張雲夫婦掩護藏匿,但因日軍查緝風聲日緊,轉而躲藏到後水頭甘蔗園內一處簡陋土寮,卻不幸遭黃姓漢奸告密,連同張雲夫婦,一起被日軍逮捕殺害滅屍。

        「金門復土救鄉團」是一個抗日組織,也是諜報組織,屬「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局」戴笠的下線。由於成功突擊官澳一役,消息傳遍廈門、晉江、南安、同安和泉州等閩南地區,民眾額手稱慶、爭相走告;未淪陷地區報刊均大篇幅報導,南洋地區新加坡、馬來西亞、印尼與菲律賓等地的報紙,也相繼轉載,「金門復土救鄉團」聲名大噪,不但加入組織成員愈來愈多,且旅外華僑聲援與金錢贊助,也日漸增加,聲勢愈來愈大,讓日本鬼子膽顫心驚!

        黃世澤老先生繼續回憶說:隔年的二月五日,「金門復土救鄉團」再度夜襲沙美偽區公所,原本係要活捉偽警察科長郎壽臣,但由於郎壽臣身體肥胖,且魁梧有力,突擊隊員成功登上沙美偽區公所的二樓之後,郎壽臣尚未就寢,驚覺異狀準備逃跑,突擊隊員飛撲過去,雙方經過激烈的格鬥,最後郎壽臣寡不敵眾,且被突擊隊員以匕首刺傷,才順利被綑綁押走,然因一路上拚命掙扎,以致失血過多,途中斃命。不過,也有一說,郎壽臣並非日本人,而是大陸內地人,「復土救鄉團」綁他,是要他「窩裡反」,幫忙抗日工作。

        同樣的,民國三十年七月,「金門復土救鄉團」又夜襲瓊林偽日本警察派出所,準備捉拿夜宿民宅的金門籍許姓主管,惜因當晚該名主管回金城參加宴會未歸。

        隔天一早,日寇大隊人馬包圍日警宿舍,並展開全村大搜索,嚇壞瓊林村民。所謂「既入寶山,焉能空手而回?」突擊隊員未能抓到日警主管,在「無魚,蝦也好」的情況下,順手擄走一名金門山后籍的王姓警員,直到抗戰勝利才獲釋放回金門。

        日本鬼子自民國二十六年十月佔領金門之後,即看上「西園鹽場」得天獨厚的曬鹽條件,於是,隔年即著手重建鹽田,準備擴大曬鹽面積,特地從台灣調派來三名製鹽技師,其中,一名是日本人、二名是台灣人,進行規劃開闢二十三付「鹽坵」,每付四坎;水門一開,引進海水由上而下曝曬,由淡而濃一貫作業,總面積達二十一萬三千餘平方公尺,每年可產優質食鹽二百餘萬公斤,作為供應日軍戰備需求。

        當時,日本鬼子佔據金門,國軍對淪陷區實施經濟封鎖,僑匯也完全中斷,原本靠外匯過生活的家庭陷入困境,三餐無以為繼;加諸日本鬼子強迫居民種鴉片,且久旱不雨,番薯、雜糧欠收,島上居民無以為生。

        因參加鹽坵構工,每天可領二十兩白米,後來改為每天工資三元六角,以紙條蓋章代替,全島可通行易貨,因此,不僅很多金門鄉親擠破頭爭著參加鹽坵構工,甚至連「廈門工」也一早就前來排隊。

        鹽場新建工程完工之後,日本技師就住在鹽場辦事處,更因日本技師經常虐待鹽工,讓大家恨得牙癢癢的。

        民國三十三年五月十日,也是一個大霧瀰漫的夜晚,「復土救鄉團」突擊隊員,再次分乘三艘小艇,摸黑在西園村南側中甲海灘上岸,一舉擄走三名製鹽技師,帶回到大陸內地;根據金門縣志記載,三名日本製鹽技師,被「復土救鄉團」志士綁回內地斬首示眾,黃世澤老先生則表示,事件發生當晚,任務完成之後,天就快亮了,他知道事態嚴重,日本鬼子一定會展開報復,因而趕緊與黃清鎮、葉神比、黃玉斗、王興漢等人一起逃到對岸,但並未聽聞三名日本製鹽技師遭斬首示眾,因為他們不是武裝軍人,其中還有二名台灣人,猜想不會遭到殺頭的命運。  

        鹽場三名日本技師遭「復土救鄉團」擄走之後,日軍認為是「內神通外鬼!」隔天,日本憲兵即到西園村內抓人,全村男女老少總共被抓走二百餘人,用船載到時已淪陷的廈門「虎頭山」日軍司令部基地,受盡各種嚴刑或拷打逼供。

        提起日寇嚴刑逼供,黃世澤老先生激動地說:他的姊姊與姊夫,就曾遭受日軍多次殘酷毒打和灌水逼供,更被毫無人性地放狼犬咬得傷痕累累;正因日軍採嚴刑逼供,部份人禁不起拷問供出案情。其中,黃文憨、黃水萍、黃東海和陳文映四人曾參與「復土救鄉團」組織,被日本鬼子從廈門「虎頭山」押回西園村,五花大綁在村郊西側海灘斬首。

        除此之外,包括在廈門「虎頭山」禁不起嚴刑酷打死亡,或身受內傷、外傷,因而引發疾病或併發症陸續死亡的西園村民,共計二十四人,名字就刻在「西園抗日紀念碑」上。
    
        民國三十四年八月六日和九日,美軍分別在日本廣島和長崎投下原子彈,迫使日皇在八月十五日宣布無條件投降,結束八年對外侵略行為,「中國戰區」於九月九日在南京接受日本投降之後,福建省「閩南工作處」指派黃世澤返金宣達日本投降命令,回到設於今金門高中的「金門行政公署」門前,受到民眾熱烈歡迎,金門正式結束日寇八年蹂躪的噩夢,南洋「僑匯」又源源不斷挹注僑眷家庭,島上漸漸恢復昔日平靜的生活!

        歲月悠悠,對日抗戰已屆滿一甲子,如今,曾經歷那段艱苦歲月的人,很多已不在人間,當年金門抗日為國捐軀的烈士,其中許順煌、許水龍、洪水尚、洪水枝、洪培育、陳前琪、吳水派、李文秀、陳榮、陳欽瑞、李炎佳及王精英等已入祀太武山忠烈祠,讓後人能追懷與效法烈士犧牲奉獻的精神。

        雖然,多位西園村民參與「復土救鄉團」,也為抗日保家衛國,伸正義,獻心力,甚而犧牲寶貴生命,卻未能入祀忠烈祠,幸經地方人士奔走,獲金門縣政府和金沙鎮公所高度重視,才於民國八十六年,擇定於黃文憨等四烈士遭日寇殺害的西江海灘建立紀念碑,冀望能讓史實傳諸後世,並告慰烈士們在天之靈,使死義者瞑目,倖存者無憾!

        所謂「戰爭無情,生命無價!」在這一場對日抗戰之中,華夏子民慘遭日寇蹂躪,財產損失難以估計,甚至,許多寶貴的生命,在無情的砲火下淪為冤魂,家破人亡、流離失所。

        如今,對日抗戰已歷經一甲子歲月,當年,西園村曾參加「復土救鄉團」,從事抗日工作的唯一倖存者──黃世澤老先生,已高齡八十七歲,臉龐鏤滿歲月的風霜,幸好仍耳聰目明,回憶起當年抗日往事,依然神采奕奕、手足舞蹈,只是,兒孫為了生活遠離家鄉赴台謀生,老夫婦居住在四合院舊宅,晚年生活頗為落寞,談起每年的「七七抗戰」紀念日,地區各界首長依例會公祭烈士,但對於一個曾出生入死的老人,目前只靠每月一萬四千元的「榮民安養金」過生活,難怪訪談的最後,一代的「抗日英雄」,激動的眼眶裡,仍不時閃爍著感慨的淚光,令人不勝唏噓!

                                                                          --寫於二OO七年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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