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喜鵲
／林怡種
自從屋後公地配合鄉村整建，社區環境煥然一新，不再蚊蠅滋生、臭氣逼人；每天清晨推開玻璃窗，放眼陽光下盡是一抹濃得化不開的綠樹，以及盈耳鳥聲吱啁。
大概是農曆年前後，有一天，當我拉開窗帘，兩隻喜鵲在窗外枝椏間跳躍歡唱，形態和叫聲異乎尋常，格外引人注目；經過仔細觀察，才發現牠們正忙於銜草築巢。我高興得告訴自己：「有鳳來兮！」這是好彩頭，要感謝鎮長的奔走協調，爭取經費改善環境，讓大家敢於開窗欣賞大自然，而且，還將有「喜鵲」為鄰哩！
自從屋後來了這對新鄰居，彷彿成了家中的成員，每天清晨起床，總要在樹叢裡找到牠們的芳蹤，才安心去上班；尤其，看他們出雙入對、倩影相隨，直叫人「只羨鴛鴦不羨仙」，喟嘆號稱萬物之靈的人們，為了爭名逐利，真正有幾人像他們一樣的快樂？
有一陣子，枝椏間只出現一隻喜鵲，鵲影孤單，然叫聲依舊婉轉輕柔，有時，若一把弦琴錚錚輕奏，或急或徐，忽高忽低，轉腔換調，聲聲悅耳；有時，就像一首讚美的詩歌，令人陶醉。果然，坐巢孵卵二十幾天的喜鵲又現形了，當牠們再比翼雙飛時，往常歡唱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勤快地振翅飛翔，「弓開如秋月行天，箭去似流星墜地」，每一次歸來，嘴裡都銜著昆蟲，來去匆匆，從晨曦初露到日落黃昏。
愚人節那天午後，忽覺窗外鵲聲吵雜，聲聲悽愴刺耳，於是，我立即放下手邊的工作趕到窗前，原來，一個年輕人正爬在樹上，伸手攫取巢中的雛鵲，怪不得母鵲臨空盤旋哀叫；年輕人從巢中攫走雛鵲，交給樹下等候的另一名年輕人，然後共乘一部機車揚長而去，母鵲見狀立即尾隨追逐，久久之後才返回林梢，焦躁地在林間穿梭尋覓，甚至在地上東奔西找。
佇立在窗前，目睹母鵲呼天搶地喚不回失去的愛子，那樣的孤獨無助，內心真是傷痛無比，誰無父母？誰無子女？人間還有什麼比骨肉分離，更令人椎心泣血？人，是最可鄙的動物，除了爭權奪利相互殘殺，為了一己之私，還在自然生態中，製造多少人倫悲劇？
往後幾天，我不敢再打開窗子，因為，我不忍再聽到母鵲痛失愛子啞啞的哀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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